低沉的聲音入耳,地上的小結衣恍如夢醒一般抬起頭來,望向不遠處的巨大石面。
“吾乃千引石塞座黃泉戶道反神,坐鎮黃泉比良坂至羅生門第一關,此處為亡者所通經之路。”緩緩開口,道反說道,“你乃生息未斷者,何堪入此門?”
“我,我要找我的妹妹。”不只是因為跪在這里的時間太久還是其他的原因,小結衣看起來略顯虛弱,微微喘息著說道,“求求你,讓我去見一眼她,一眼也好。”
道反沉默良久,開口道:“生人入死關,需要付出代價,你可知曉?”
“我不知道,但是,沒關系,需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將魂靈留在黃泉?”
“沒關系,我,只要讓我再和妹妹見一面,怎樣都好。”小結衣輕輕地搖頭,也不知她是真的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是單純的破罐子破摔。
道反默然不語,片刻之后,只見那堵住峽谷的巨石卻是如同虛影一般逐漸散去,同時留下一句話。
“為你所立下的契約負責。”
面前的道路暢通,小結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艱難地站起身來,然而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雙腿猛然一軟,小小的身體倒向地面。
電光火石之間,身邊的女孩伸出手抓住了小結衣的胳膊,狠狠地說道:“你的腿沒有斷掉,算你運氣好!再跪五年試試?”
小結衣輕輕的搖了搖頭,握住了女孩的手,倔強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站起身子,向前走去。
兩方的天塹冰冷陰暗,兩個小小的單薄的身影走入道中,向著那看不見的終點邁步向前。
“……那個道反,看起來并不是塊硬石頭么。”真田幸武沉默片刻后說道。
“誰知道呢。”歐文應和一聲,側目望去,只見結衣此刻已經朝著前方走了過去,并沒有向真田與歐文兩人打招呼。
“真田。”
“嗯?”聽到歐文的聲音,真田幸武轉過頭,“何事?”
“結衣的情況不太對。”歐文說道,“我曾經了解有關于記憶的一些東西,思想的變化對于一個人本身來說有著相當大的影響,這里的情況我來看,你小心注意結衣的情況。”
真田幸武眉頭微微一皺,望著歐文片刻,點了點頭:“明白了,歐文君,至少現在,讓我們合作。”
“盡可能。”歐文朝著真田幸武微微一笑,跟上了結衣的腳步。
……
穿過天塹,一座高大的城墻出現在小結衣與女孩的面前,歷經風霜一般的青色城墻之上,寫著“首羅城”三個漢字。
“首羅城……”望著那巨大的牌匾,結衣喃喃念道。
“這里距離羅城的大門,羅生門的第一道關卡。”身邊的女孩說道,隨后冷笑一聲,“當然,其中自然會有那個家伙所說的‘代價’,你做好準備了?”
小結衣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朝著首羅城中邁步而入,而女孩則是沒多言語,跟著小結衣走了進去。
城墻之內,并非是市鎮,而是一座宮殿的內殿,然而著一座內殿之中陰暗異常,或許是因為四周無窗,也或許是因為這里身處黃泉,是與光明相違之地。
“沒有路……”小結衣四下環顧,臉上露出愁容,而就在這時,遠處于對面的位置上,一座高大的石門屹立著,兩只夜叉的石像篆刻于上,形容可怖讓人不敢上前。
“有門!”小結衣驚喜地說道,快步跑到了石門前,抬起頭仰望片刻,伸出手嘗試著推了推那扇門。
“嘿……嗯……”嘗試著推動,到用力地推動,直到把渾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面前的門依然紋絲不動,就像是被焊接在一起般。
“別白費力氣了,你以為這里是游樂園?你怎么不敲門呢?”身后的女孩走上前了,略顯戲謔地說道。
微微喘著氣,小結衣望向女孩,有些無措地問道:“那,那該怎么辦?”
女孩沒有說話,目光朝著一側的位置望了過去,小結衣愣了片刻,順著她的視線轉過頭。
只見在內殿的角落,遠遠地可以看見有一個方形的池子,池子中混合著紅白色相間的東西,遠看感覺有些臟亂。
“那是什么?”小結衣有些疑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女孩的慫恿之下,小結衣不再猶豫,如果說那里有開門的方法,那無論如何都要一探究竟。
然而,當小結衣走到那池子邊上后,那原本應是這輩子都不會遺忘的東西,出現在她的眼中。
水池之內,混雜著的黑紅色的液體與白色之物,竟是臟污的血,以及被生生斬下的手,伴隨著靠近后才能夠嗅到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堆滿了整個水池。
“唔!”受到驚嚇,小結衣下意識后退一步,一不小心跌坐在地。
“看到了嗎?”女孩站在小結衣身后,“開門的方面就在那里寫著呢。”
小結衣顫巍巍地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血池上方的墻壁之上,刻著幾個不太容易看清楚的暗紅色字體。
“留手啟石扉。”
渾身不由得激靈一下,小結衣顫抖著喘息,抬起自己兩只光潔如玉的小手放在眼前。
要,砍下自己的手,扔到這個池子里面,才能開門嗎?
“來,我在幫你一把。”
伴隨著金屬清脆的聲音,一把銀光閃閃的剔骨刀落在小結衣眼前的地上。
“想要過去就得付出代價,你不是答應人家了么?”女孩探頭到小結衣面前,斗篷的陰影之下只能看到那略帶嗜虐笑意的嘴角,“來呀,等什么,動手吧?”
沉默良久,小結衣緩緩地皺緊了眉頭,顫抖著伸出手,摸到了面前的剔骨刀。
“喂,你考慮清楚了?”女孩的聲音陰沉下來,“你現在把手砍了,見到你妹妹,你連想要摸摸她的頭都做不到了。”
“沒,沒關系,我原本就不是作為姐姐的身份過去的。”握住剔骨刀的手不斷顫抖著,小結衣喘息著說道,“見她一面,和她道歉,贖罪,這樣就好,我不奢望還有機會,像以前一樣和優衣在一起。”
將剔骨刀舉到面前,小結衣深呼吸,將其握緊。
“這個代價,我愿意付。”
伸出手,小結衣緊閉雙眼,朝著自己的左手用力劈下。
“砰!”
就在這時,小結衣握刀的右手忽然一陣麻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只見身邊的女孩正緊捏著她的手腕,將那把剔骨刀奪過來,隨后一把扔進了血池之中。
“你,你做什么?”小結衣驚愕萬分,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把刀子,然而沒入血池之中的剔骨刀很快便沉了下去,不見蹤影。
轉過頭來,小結衣一臉焦急之色:“這,你干嘛?這樣一來怎么開門啊?”
女孩沒有說話,兜帽的陰影之下看不清她是何表情。
“我知道,我沒用,我那個時候沒有保護好優衣,現在就算追到黃泉來又怎么樣?”小結衣說著,細小的喉頭開始發出哽咽之聲,“你看不起我沒關系,你嘲笑我也好,怎么樣都好,但我求求你,你不要阻攔我,讓我見優衣一面,哪怕讓我也留在這里也沒關系!”
女孩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忽然轉身面向小結衣,向前邁出一步,那被她隱藏起來的巨大強弓,也在此刻重新顯現。
小結衣瞳孔微微一縮,她望著女孩,能夠感受到女孩此刻散發出來的怨氣。
“你要殺了我么?”小結衣的語氣中透露出絕望,“我沒辦法阻止你,但是,求你了,讓我……”
“走開。”女孩相當不耐煩地打斷了小結衣的話,只見她邁步走到血池之前,身后的強弓落到面前,伸出手來從弓身上輕輕的拂過,暗紅色的纖細弓弦浮現而出,宛如浸染鮮血一般。
手輕輕地撫摸著弓弦,女孩回過頭面對手足無措的結衣,揚起嘴角淡漠地一笑。
“還是把你的手好好留著吧,以后還有用處呢,至于這扇門么……”
話音未落,只見女孩雙手的手腕忽然放置于弓弦之上,從上而下狠狠地劃過!
在小結衣呆滯而又驚愕的目光中,兩只纖細潔白的小手,斷裂而下,落入血池之中,一瞬間,便被那臟污的血液污染,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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