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沉操控著輪椅進入紫蒼閣,隔著整個紫蒼閣看著坐在桌邊的纖細身影。
她比上一次見面更瘦了,連之前看起來有些肉的臉也沒肉了。
她只有肉乎乎的臉能騙一下人,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沒有三兩肉。
霍予沉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緊緊鎖著她。
只有小鳥見霍予沉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過,便飛下來站在他的肩頭,嘰嘰喳喳的叫著。
褚非悅聽到突然出現鳥的叫聲,扭頭看過去,便看到了一個朦朧的背影。
她朝著那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去,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霍董,是你嗎?”
那一聲熟悉的“霍董”驚飛了霍予沉肩膀上的小鳥。
小鳥飛上枝頭睜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
霍予沉操控著輪椅的手頓了頓,沒有繼續往外走,也沒有回頭。
褚非悅看著那背影、脖子、耳廓和發梢,每一樣都分分明明的刻著霍予沉的痕跡。
她的腳步也停住了,強迫自己不要繞到他面前去看他。
兩人就這么隔著將近十米的距離,誰也沒有再動一下。
褚非悅直到確認眼前的人是霍予沉之后,她一直提著的心也沒有放下來。
她由衷的感謝老天爺的仁慈,讓她心心念念的人還活著,讓她囚禁了一年多的靈魂得到了解放。
然而,真正看到他的時候,她陳深刻的意識到一點她當下的行為多么的不恰當。
他還活著,也回到了殷城,卻遲遲沒有聯系霍家和她應該是有他的計劃的。
她卻莽莽撞撞的出現,亂了他的計劃。
又或者是他已經忘記了他們。
褚非悅心里泛起一陣又一陣的酸軟,眼眶驀地紅了起來。
褚非悅壓低聲音說道:“霍董,你選擇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會過多的干涉你,也不會過來打擾你。我只想知道你還記得我,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褚非悅說完這一句話,眼睛變一眨不眨的看著霍予沉,不錯過他任何細微的反應。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久到褚非悅以為輪椅上的男人不會回答她的時候。
她才看到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那一刻,褚非悅淚如涌泉。
她站在霍予沉身后把哭聲壓在嗓子里。
她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那人,隱約見那人回頭了,目光依舊如她記憶力那般溫和、寵溺。
隨后,便走了。
褚非悅抑制住自己崩潰的情緒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了。
自從霍予沉出事之后,她第一次感覺如此輕松。
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霍家人沒有責怪過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他說過任何一句重話,對她跟霍予沉還在家時一樣好。
可她心里總是自責的,他自己很清楚是她害了霍予沉,是她的不小心把霍予沉置于一個危險的境地,讓他面臨生命之憂。
她更害怕他恨她!
他跳下萬人墓葬,背著她在墓坑里尋找出路,那是他愛她。
可長期的養病,身體上的無能為力,又怎么會一點恨她的心都沒有呢?
畢竟是她把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毀成了要靠輪椅度日的不良于行的人啊。
如今,霍予沉愿意見她。
他的眼神還跟以前無異,他不恨她。
他不恨她……
這個念頭如立竿見影的解藥一般把壓在她心口的毒瘤迅速清除了,只剩下一片清明。
褚非悅洗了一把臉之后就起身離開紫蒼閣,再無之前的萎靡不振。
褚非悅走到停車場,看到肖莜站在她的車邊,朝肖莜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肖莜被她異于平常的燦爛弄得一愣,疑惑道:“嫂子,有什么好事兒?怎么這么高興?”
褚非悅沒回答,坐到車內。
肖莜也跟著坐到了車里,發動車子離開逍遙閣。
褚非悅看著逍遙閣漸漸消失在后視鏡里,才說道:“坐輪椅的男人是你二哥。”
肖莜一驚,連忙把車子靠路邊停下,聲音顫抖的問道:“嫂子,你剛才說了什么?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剛才在紫蒼閣見他了。”褚非悅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顫抖。
肖莜難以置信的看著褚非悅,“嫂子,你沒開玩笑嗎?”
“我不會拿他的事情開玩笑,我問過他,他也承認了。”褚非悅回想起哭的淚眼朦朧時霍予沉的眼神,“他還記得我,爺還記得咱們。只不過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會馬上回來。”
“我想去找二哥。”肖莜這一年多來并不比褚非悅好受到哪兒去。
他身為二哥保鏢,卻在二哥最危險的時候把他個人留在后面。
事后,他自己活得好好的,二哥卻銷聲匿跡。
這一年多來她一次又一次的尋找二哥的蹤跡,每一次有線索了他既振奮又感到惶恐,害怕所有看起來有用的線索查到頭時又都是虛無縹緲的。
要是沒有二哥當時的囑托,他早已留在那里陪著他了。
褚非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是因為什么原因不愿意見我們。按照我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另有苦衷和目的。今天的這次見面,他本意只是想在后面看看我并沒有打算讓我知道。有一只小鳥落到他的肩頭,叫了幾聲我才回頭看。如果我們再貿貿然的去找他,可能會給他要做的事情造成麻煩。”
肖莜聞言冷靜了不少,說道:“那咱們之后怎么辦?一直暗中看著二哥嗎?”
“只要知道他還好好的活著,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褚非悅說道。
只要他還活著,就算不能立刻在一起生活,她也覺得很好。
只要命還在,他健康還是殘疾,那又有什么區別?
在她心里,他還是他就夠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肖莜平復了心情,再次發動車子。
把褚非悅送回大宅后,肖莜就回逍遙閣附近蹲點了。
他隔了一條街看著半明半暗的紫蒼閣和那棟隱在樹影的小樓。
一想到輪椅上的男人是二哥,他的心就軟了,就想沖過去狠狠的抱住他。
二哥是多完美的一個人,他卻讓他變成了只能在輪椅上待著的殘廢。
思及此,前莜用力煽了自己一個耳光。
當時他要是堅持代替二哥留在那里打開機關,二哥根本就不會經歷這些。
肖莜咬著牙,繼續盯著逍遙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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