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南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厭惡憶苦思甜。
若非今日相遇,他恐怕也不知道,憶苦思甜還能這般用。
他看著燕云澈,問出了心底里,最深處的話。
“沈大宗師,今日一別,再無見面之機會,我想聽一句真心話。”
顧景南問:“你可曾對我,做過什么?”
他一直有個疑問。
關于他的不舉。
他的身體他知道,并非這類人。
沈寧眸光微沉。
顧景南會聯想到這方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沈大宗師在此之前,只露過一次面,但在沈寧休夫后,如開屏的花孔雀般,總是出現在沈寧面前。
這讓他不得不去想,或許,在很久以前,大宗師就對沈寧一見傾心了。
燕云澈默然失聲。
顧景南往前走了一步,丟掉了手里的酒壇。
他步步緊逼地問:“大宗師對我,可是心中有愧?我自問負了阿寧,但我和大宗師無冤無仇,我對大宗師你坦然坦蕩,你對我,是否也能如此?”
“如你所想。”
燕云澈直言道:“是我——”
點到即止的話,是顧景南翻來覆去輾轉了許多個夜晚得來的答案。
顧景南原就爬滿血絲的眼睛,這會兒更如野獸般憤然,龜裂開了極端的笑,偏生又有幾分無奈。
“原來大宗師,是這等奸詐小人。”
“是。”
燕云澈承認。
他不是好人。
也算不得君子。
如顧景南所說,是奸詐小人。
追風哪能聽顧景南以如此詞匯來羞辱自家高山般偉岸的大宗師。
雖說尊上時常讓他抄寫《好人七律》,但卻是個好尊上,哪能被顧景南這等負心漢給羞了去,要不是逐電鉚足了勁攔著,他怕是要跟顧景南拼了去。
顧景南看著坦然承認奸詐小人的燕云澈,一時語塞,陡然有種一拳猛烈卻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大宗師,不愧是大宗師。”他低低地笑:“為愛做小人?”
“起碼不是外室。”燕云澈心平氣和的話,又讓顧景南惱怒不已。
他瞪著眼睛看向了沈寧。
“阿寧,你看見了吧,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是他就行了,好與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沈寧朝顧景南作揖,“所謂奸詐之事,是阿云做得不好,顧景南,往前看,往前走吧,你我今生夫妻緣分已盡,從此山高路遠,后會無期。”
她直起勁松般的脊背,與燕云澈十指相扣緊密到嚴絲合縫并無多余空隙,便與未婚夫一道轉身,背對著顧景南漸行漸遠漸湮夜色去。
“阿寧!”
顧景南像是有人強行從心臟里抽出了一塊血肉般的難受苦痛。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急忙大喊。
沈寧腳步頓住,卻未回頭。
“你曾可有,真心,心悅過我?”
沈寧回眸看來,“不重要了。”
若真要說,定然是有的。
顧景南不會不知道。
只是,他難以接受,一段感情斷得如此利落。
譬如他,朝三暮四,喜愛這個,也放不下那個。
至今為止,他既放不下沈寧,也會對藍連枝魂牽夢繞,在此之前他總覺得人性如此,蕓蕓眾生里又有幾人能夠始終如一,心隨情動,哪人由己?
顧景南跌倒在雪地,在無望的冬天,恨不得回到年少再來一次,可現實之殘酷血淋漓,怎能給他重來的機會,失去便如破境難以重圓。
沈寧也好,藍連枝也罷。
無人屬于他。
他在雪夜快要凍僵了身體,回到了黑水街,陋室屋。
陰森幽暗的屋子。
陰惻惻的母親。
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他。
“怎么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顧景南苦笑。
“兒,兒啊。”顧蓉眼睛含著淚水。
顧景南恍若失神,滿面淚水,笑望著顧蓉。
“母親。”
“阿寧真心實意待我,永安也對我好,終究是我不好。”
他苦笑著,還是決定遠離上京,永不回城。
顧蓉撕心裂肺地疼,嗓子眼脹痛到說不出話。
屋外霜雪濃,風刺骨,嗚咽聲如泣如訴如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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