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贖回東西后閑人閣的管事便將字據退還給我了。剩下的是陸姨娘的兄長陸海在賭坊的借據。”
“陸海因好賭,欠了賭坊五萬兩,賭坊揚言要剁了他的手掌,把他的妻女賣去妓院。后來不知道他從哪里搞到了五萬兩還了錢。
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手,前段時間陸家公子中舉后,他一時高興,又去賭了一晚上,欠了賭坊一萬兩。”
“前兩天賭坊到陸家追債,陸海放話說自己的兒子馬上要迎娶三姑娘為妻,到時候多得是錢還給他們。街坊鄰居皆可作證。”
“借據在賭坊我帶不走,就只能讓他們的管事給我謄抄了一份,若是老爺不信,可以去賭坊查證。”
林大友話說完,陸婳就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雞,哀戚悲憐的哭聲也完全消失,驚懼的盯著云遠庭手中的一疊字據。
議事廳內只余下云遠庭翻看字據的聲音,越來越快。
到最后,他憤慨的將字據重重拍在桌上,怒聲質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背著我做這些事情。若不是被人發現,改天這宅子被你賣出去都沒人知道!”
“我就說你為什么這么熱絡的想把念兒嫁給你那個侄子,感情你們姓陸的一家子打的是念兒嫁妝的主意!”
“來人!請家法!!”云遠庭怒不可遏。
一聽說他要請家法,陸婳嚇得幾乎昏死過去。
云悅薇兩姐妹也慌了神,齊齊跪在云遠庭面前求情。
云悅薇:“爹爹,您消消氣,饒了娘親吧,娘親也是被逼無奈才會出此下策。難道您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被人斬去手掌嗎?”
“她若是存心想要算計夫人的嫁妝,又怎么這么多年只掉包這幾件東西?”
“這些年,娘親一直以您為天,從來不曾欺瞞過您,這件事情她固然做錯了,但你們十多年的情分,難道就要因為這些死物消磨了嗎?”
云悅薇身體羸弱,一通聲情并茂的哭訴下來,已是氣息不勻,眼看著要暈厥過去。
云遠庭歷來最疼愛這個女兒,見狀也不禁心軟。
陸婳打蛇隨棍上,也掩面哭泣:“三爺,我自嫁與您做小至今快十五年了,我為您生養女兒,打理庶務,我敢對天發誓,除了此事之外,我未曾有一件事對您有過欺瞞。
若我所說有假,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初念冷靜的垂眸,兀自喝茶,仿佛面前的這出鬧劇和她無關一樣。
只是在聽到陸婳的誓言時,嘲弄的勾唇笑了一聲,不咸不淡的說:“若是賭咒發誓有用,還要刑部大理寺做什么?遇到命案,都讓被告發個誓就能驗真偽了。”
陸婳神色微僵。
在寵妾和愛女的連番哭訴下,云遠庭早已心軟。
他本就對亡妻沒什么感情,陸婳此事做的再離譜,到底沒有傷及他的利益,說要請家法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念兒……”云遠庭小心翼翼的問云初念:“東西既已贖了回來,不若此事暫且作罷?這筆錢爹給你補上如何?”
“父親是一家之主,既然您不追究,那我也無甚可說。”
陸婳母女幾人悄悄松了一口氣。
“然……”
云初念聲音一頓,加重了語氣:“有如此劣跡之人,斷不可以做您的正房夫人。”
云遠庭猶豫,陸婳扶正的事情已經定下,原本下月回老家祭祖便要把陸婳登記在族譜之中。
此事家中上上下下皆已知曉,驟然宣布作罷,恐怕會引出不少流言。
陸婳也心有不甘,她等了這么多年終于要熬出頭了,現下云初念三言兩語就要把自己打回原形,她如何甘心?
陸婳勾人的小眼神看的云遠庭心癢難耐,他向云初念解釋:“你們姐妹眼看著就到了婚配的年齡,家中總需要一個正房娘子操持這些事情……”
“那您就再娶一個續弦!”
云初念打斷他的話,看著陸婳驚愕的眼睛,氣定神閑的說:“父親現在正值壯年,又貴為兵部尚書,再娶個年輕貌美的續弦想必不是什么難事。”
陸婳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慌亂。
她現在雖然名義上只是個姨娘,但實際上府中都是把她當成是正房夫人對待。
若是云遠庭再娶一個續弦,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這說的什么話?”云遠庭驚怒。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竟妄想插手父親后院之事,傳出去像什么話?”
云初念沒被他的話當回事,繼續說:“這原是外祖母的主意,
青州知府有個獨女,在婚嫁之前未婚夫戰死,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為其未婚夫守節三年。
誰料后來她母親又因病去世,如此又拖了幾年,她的姻緣也被耽擱了。
外祖母知道您這些年一直沒有續娶,便興了為您二人牽紅線的心思。我回來之前外祖母曾讓我試探您的口風。
原本我聽說您要將陸姨娘扶正,覺得這樣也不錯,便沒有提起這件事。不過……
姨娘這樣的品行若是成為您的正房娘子,閑人閣和賭坊那邊傳出什么流言,影響的可是父親您的仕途。”
青州知府確實有個嫡女被耽誤了姻緣,但外祖母想為她做媒的事情卻是云初念編造出來的。
她也不怕云遠庭心動。
那女子她曾見過一面,顏容德行皆是不錯。
如果三房必須要有一個正房娘子,那個女子總比陸婳要好上數倍。
云遠庭被她一長串話說的一愣,陸婳以為他被說動心了,急道:
“三爺,此事原是我做錯了,三姑娘要懲罰我我也認了,只要您不厭棄妾身,愿意讓我一直留在身邊伺候您,那些虛名我都不在意的。”
“為了贖罪,妾身愿意把管家之權一并交給三姑娘,禁足一月。”
眼看著就要熬出頭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云遠庭娶續弦。
否則,她這十幾年的付出全都白費了!
至于現在失去的,總有一天她會從云初念手里重新奪回來!
陸婳的‘識大體’讓云遠庭大為滿意,親自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細聲安撫:
“我怎么會厭棄你呢?你這次做錯了事情,可要好好向念兒道歉,下不為例。”
云遠庭耳根子軟,又偏寵陸婳,此時她依偎在懷里,云遠庭的理智早就飛跑了。
什么青州知府的嫡女,那些遠處的風景哪里比得上近在咫尺的溫香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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