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虞佑宸的這句話,裴言川垂在輪椅扶手上的指尖微微一顫,鋒利的喉結難耐地滾動,低啞著聲音道:“是嗎?在什么時候呢?”
他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的很輕,很溫和,第一次這么面對面看著自己的孩子,除了欣喜,還有幾絲若有若無的害怕與無措。
是的,害怕,無措。
他害怕虞佑宸不喜歡他,也不會認他。
即便,他是他的親生父親。
但其實裴言川有些多慮了,對于年紀尚小的虞佑宸來說,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大概率只會歡喜,不會想的太復雜。
畢竟,小家伙對父親或者爸爸這一詞實屬好奇,不止一次地問過周漓他們,他為什么沒有爸爸。
他認識的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為什么他沒有呢?
雖然他最喜歡媽媽,但是他也想知道爸爸在哪里。
可是,每次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媽媽都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她雖是笑著的,但是小孩子對情感的察覺一向都很敏銳,他知道媽媽不開心,所以再也沒有問過了。
虞佑宸一雙漂亮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裴言川,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對眼前這個坐著輪椅的叔叔莫名的有種信任感,覺得他肯定不是壞人,所以對他的問題都認真回答了。
“前幾天我和媽媽舅舅一起去了公園,叔叔你去過嗎?”
原來他還記得。
裴言川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在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下點了點頭,“去過。”
他那時知道他們的行程后,就悄悄地跟了上去,只求遠遠地看她一眼。
自從那一晚簡短且驚險的觸碰后,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見她的念頭,像野藤蔓一樣瘋狂滋長,死死纏繞著他,不斷收緊。
他實在是沒忍住,他想她想的快要瘋了。
所以,只能通過這種不恥的方式,在無人注意到的陰暗角落里,癡戀地望著她,只有那個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慢慢活過來了。
不過,也有意外。
虞佑宸那時也不小心跑到他所在的地方來了,但并沒有像現在這樣近距離說話,而是瞧了一眼他就跑走了。
只是,小家伙的記憶力出奇的好,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也能記住。
“呀!那這是我跟叔叔見的第二面啦!”
虞佑宸聽見裴言川的回答后,立馬笑了起來,這一笑,就特別像周漓笑起來的樣子。
母子兩笑起來都一樣,眼睛和嘴角都彎成月牙兒。
裴言川有些恍惚,身子輕輕顫了顫。
他低低地斂了眸子,很快遮掩去眼底情緒的失態,隨即抬頭笑道:“嗯,我們有緣分。”
虞佑宸很活潑,但也很有教養,周漓將他教的極好。
他即使很好奇,也沒有特意去問裴言川的腿怎么受傷了。
“叔叔,你今天來這里做什么呀?”
“叔叔是來看一位爺爺的。”
“是叔叔的親爺爺嗎?”
“是的。”
“嗷,我也是跟著媽媽來看一位爺爺的,是傅叔叔的爺爺,傅爺爺對我很好。”